朱賢奎來得頗快，也沒開他那輛大紅色的法拉利，穿了休閑男裝就坐在康明斯的副駕駛座上，安哥拉羊毛袖在車窗上蹭來蹭去，隨風飄毛。基本上，他現在等於拿著一摞人民幣在到紙上磨，5分鐘磨掉100角，1個小時後保證把毛衣改線衣。

李生剛被路過的車吹得灰頭土臉，看見那“廣華”兩個字，幸福得和見了爹娘一樣，跳著腳就招手，嘴上先是喊朱老板，後來就喊朱賢奎大哥了。

他不叫朱賢奎三個字，這卡車也許還真的就停不下來了。朱大少的公司在長江三角洲附近下來，還真的很少遇到能直接喊自己名字的人。待車緩了下來，他就扒著窗戶看李生剛，問道：“你誰啊？”

“朱公子，我是李生剛，是黃宣黃公子的手下，在這裏等你們引路呢。”李生剛被路邊的灰吹得和剛從火災現場跑出來一樣，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。他還不敢說自己是和信實業分公司的總裁，怕丟人，也怕丟了黃宣的人，那主兒給錢給的像是神，怒起來就不太像人了。

朱賢奎瞅了他幾眼，是用上海人的歧視性眼光瞅的，嘴努了努後邊道：“坐那邊吧，小胡，給他們打聲招唿。”

旁的司機拿起對講機說了兩句，就啟動了汽車。李生剛趕忙向後面一輛車竄去。

一排車隊立刻又恢覆了速度。

……

掛著信通大牌子的車間裏，黃宣面前開著個32寸的能量屏，上面正在聯網魔獸世界。右邊遠一點是個54寸的寬屏，裏面是蜘蛛7——只是上邊的主角和黃宣看過的完全不同，稍微有些怪怪的。

洛林仍然在辛苦地翻騰生產線。在本位面，又是在旅行者身邊，此刻的位面基地是真正的削鐵如泥，指哪打哪。但秉承著監守者閣下一向節儉吝嗇的光榮傳統。在能減少能量的地方，洛林絕不會在意噪音。

於是，在門口的徐啟等人聽來，那咣當咣當的聲音就像是發洩拆機器一樣，每響一聲，都讓他們的心跳快上一拍。

等到李生剛領著朱賢奎走過來的時候，徐啟衣服已經被汗浸濕，和水裏撈出來一般。

“這是怎麽了？”朱賢奎看著緊閉的車間大門，再看門口幾人一臉蒼白的臉色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，“出事故了？”他也在工廠實習過，知道只要出事就是大事。

“出事故還好處理。”徐啟恨聲道，“咱的生產線怕是修不好了。”

“壞了？”李生剛奇怪地問道。

“該壞了。”徐啟深深地嘆了口氣，就像是豬八戒從高老莊走出來一樣。

又是梆當一聲響，黃宣的聲音傳來：“又做錯了。”

那自然是他魔獸世界裏的獵人放錯了陷阱，可徐啟臉卻是瞬間由白轉黑，再轉白，哆嗦著嘴唇就道：“聽見沒？又做錯了，有個‘又’字啊！”

朱賢奎不耐看他的表情，只好問旁邊的技師，就有機靈點的一五一十說了。聽到黃宣要自己修改藍光光盤生產線，朱大公子的表情也是豐富多彩，似笑非笑地對李生剛道：“你老板是不是小時候沒拆夠鬧鐘，現在來過癮的？”

李生剛咳嗽了一聲，沒言聲。幾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。

還是洛林提醒黃宣道：“朱賢奎已經到了，現在就在車間門口。”

“你的活幹完了沒？”黃宣做了個伸展運動問道。

“基本完成了，可以滿足無盤匣每月75萬片的生產目標，成品率在90％以上。”

直到4年以後，索尼的藍光光盤總體成品率也沒有超過90％，這是因為機械精度的問題。而對於洛林而言，藍光的精密度沒有任何可以誇耀的地方，不能達到5個9，只是因為節省能量的緣故。

黃宣正看電影到高潮部分，也沒覺得90％的成品率有啥厲害的地方——這不是還要浪費他10％的原料？所以只可惜地看看放了一半的蜘蛛俠7，道：“要不把這個能量屏放成只有我一個人看的，再放小些，我和他們說話順便也能看看。魔獸就收起來吧，沒有鍵盤不爽。”

“好的。”洛林是很少有個人意見的。

再將地上的工具用腳踢亂了，黃宣才悠哉游哉地過去開門。

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荒涼的，仿佛剛剛下過雨的熱帶草原氣候頭。

徐啟已經把這個星期的虛汗都流光了。他有氣無力地對旁邊的技師道：“你們進去，看能挽救多少，就挽救多少吧。”

黃宣欲言又止，讓開身子笑道：“徐工，你就這麽不信任我？”徐啟也有個高級工程師的文憑，恭維他的時候，人都叫他徐工。

徐啟沒擡頭，喘著氣道：“老板，你這一下子，我們可又要熬半個月的夜了。”就算有新的生產線到貨，也不能把至少1億元的三條生產線丟在這兒，這些都是廠長要組織的活。

黃宣一撇嘴，道：“你們要真是熬夜了，我給你們3倍的加班錢。”

徐啟這下臉色登時好了，若是真有3倍的加班費，熬夜也是有人搶著幹的。

見兩人說得差不離了，朱賢奎笑著拍拍黃宣的肩膀道：“聽說你今天要露一手，黃工？”

“有機染料帶過來了？”黃宣早就習慣了這些調侃，朝著他身後看了看，“東西呢？”

“車上呢。”朱賢奎一笑，就招唿著人去卸車。黃宣這才註意到，右邊的停車場上停著5輛廣華的卡車。

黃宣暗著嗓子問道：“洛林，上面有合適的沒？”

“第三、四輛車上的弱堿性有機染料都可以使用，不過需要添加一些稀有金屬。”

朱賢奎這時候問道：“黃宣，我問了問人，似乎現在索尼的播放器只能播放金屬染料的藍光光盤，不兼容有機染料的藍光光盤？”

“只要固件升級就行了。”對於索尼而言，當然不是這麽簡單，所謂的固件升級，大多數時候並不能解決嚴重的兼容性問題。說到底，不使用有機染料而使用金屬染料，還是索尼的摟錢手段，和所有的大型企業一樣，他們更喜歡一步步地緩慢到位，而不是一次到位，這樣自然可以賺更多鈔票。但對於消費者而言，這是不利的。

黃宣自然不是想做市場的對立面，但他更想讓藍光技術更為成熟，來分潤DVD市場的價值，故而金屬染料這一步，自然是要放棄的。何況，在原有設備上的固件升級技術，要應用到諸如IC控制和藍光二極管技術，其中不少都屬於黃宣的專利，自然也是他的一份籌碼。

朱賢奎對於藍光技術本身了解得少之又少，見黃宣說可以升級，也就聳聳肩道：“那這些有機染料你準備怎麽用？”

“要加點稀有金屬。”黃宣看著朱賢奎道，“聽說你在開發區有倉庫？送點過來。”

“要什麽？”

“我給你個名單。”黃宣說著從兜裏掏出洛林準備好的一串清單，上面恐怕有五六十種稀有金屬和金屬化合物。黃宣也聳聳肩膀道：“就這麽一點了。”

“一點……”朱賢奎也不想看，直接遞給了身後的秘書。

這時候生產線隆隆地開動了起來，上前巡視的幾名技師發出“唿唿”的驚嘆聲。徐啟反應最快，羅圈腿一轉，就繞到了黃宣前面，放在CBA，也是挺不錯的過人。

“怎麽了，嚷嚷啥？”徐啟說話的時候腮幫子都抖，他就怕關鍵部件給黃宣玩壞了，修都沒地方修。他心裏又想：好在是老板一個人搞壞的。

年紀最大的技師將腳邊的東西都歸攏了起來，撥拉著拆開的機殼，不可置信地道：“這條生產線好像沒壞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徐啟斷然道。他可是在外面聽到金屬碰撞聲的，精密生產線沒有砸過還能好的。他轉眼看了一圈，指著被卸下來堆在一旁的零件道：“沒壞的話，那裏那麽多零件是從哪裏拆下來的？”

洛林的工藝水平遠比Singulus的原裝高出不少，重要的是，用更少的零件達成目的，可以降低能量消耗。雖然改變了生產方式，提高了生產能力，但零件用的反而少了。

那技師也無可奈何地道：“要不咱們再開機試運行一下？這樣看，和上次運行的時候差不離的。”

徐啟不相信地道：“會不會老板沒來得及改這條生產線？”

“三條生產線都一樣，改的地方都一樣。”那技師搖頭苦笑。他已經開了幾個機殼了。

黃宣也拉著朱賢奎走了過來，身後跟著抱染料的人，道：“行了，別狗看星星的。先用這些染料當能用的開機試試，看光盤生產出來正常，一會兒等東西送過來我們再正式試運行。”

“真的上線開機？”徐啟看著黃宣後邊幾大桶有機染料，又問道，“我們不用金屬染料了？”

“生產線都改了，還用什麽金屬染料。”反倒是黃宣不耐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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